“已经跟他们打成一片了。”
这样说，听起来很像大话。
但是如果说成“跟他们的关系变得正常起来了”又显得过于自谦。
那究竟该如何正确定义彼此的关系呢？
孟仙一时半会也摸不着头脑。
既做不到导师的博学多识又做不到学长的风趣幽默，仅凭借一颗别无企图的耐心，他不知不觉间就拾回了丢失多年的同门情谊。
在凉爽秋风中、明媚日光下，他被某个热情的弟子叫过去，与闲散下来的大家围成一圈，偶尔正经地交流心得，偶尔轻松地嬉戏打闹。
到这时，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成为了他们在南禺峰之外最重要的人。
这份成果，他并未自私到一个人享用。
他会严格地把又打起退堂鼓的珺宝抓到身边，哪怕她本人没有发言的意愿，至少也能通过只言片语了解身边人的话题。
由起初的憋笑，到终于流露出孩童天真的神情。
这一过程让孟仙也久违地萌生一丝成就感。
联想到天音不能大方地走出门户，他又会感到惋惜。
天音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女孩子，从她照顾荼婧姝的细节就能看出来。
当然，倘若拿出很强硬的态度，天音势必会听从意见。可对于一个心理不太健康的人，这种场合处理不当难免会起反效果。
“大师兄，二师兄他们最近都还好吗？”
这不光是提问的弟子关心的问题，在他发言以后，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孟仙的身上。
“他们都有任务在身……不过，前段时间我们在返回天梁院的途中也见到他们了。听二师弟说，任务快完成了，会找机会回来看大家。”
在谎言里面添加现实的部分，这样，谎言才不会显得别扭。
孟仙说了假话，但说得平缓且自然。
上次见到寅尘，还得追溯到悬空楼被焚的第二天，他特地向自己辞行。
至今生死未卜。
“二师兄他们都有很重要的任务，不用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“对啊，我们也要加油，替他们分担。”
“二师兄他们都保重就好了……”
听到师弟师妹们发自内心的诉求，孟仙温和地笑道：“身上有不得不去做的事，但二师弟最挂念的还是大家。小到南禺峰，大到天梁院，只要大家都铭记这份情谊，我相信天南会稳定下来的，分离的日子不会太长久。”
在孟仙的努力维护之下，气氛并没有朝沉重的方向发展。
现在看来，寅尘决定把南禺峰托付给孟仙是一个明智选择。
只有一位没有经历过四座山峰隔阂排挤的人，才能真情实意为弟子们的成长着想。
“那个二师兄是什么样的人？”
珺宝听过无数次，却没有接触过。
“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，也是一个值得大家无条件相信的人。董师妹将来见到他，也会有这种感受。”
孟仙小声地介绍道。
“那跟大师兄比起来，谁更好？”
珺宝眨着单纯的眼睛。
“我比不上他。”
孟仙坦率地回答道。
珺宝抿了抿嘴，没再问下去。
观察着这种早熟、类似于小动物一样狡猾的表情，孟仙突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。
“在二师兄身边，还有一位师姐……你有些脾气跟那位师姐小时候很像。”
孟仙亲切地笑道。
“嗯？这是好事还是坏事？”
珺宝天真地问道。
“当然是好事。”
上天不予公道，只有那几位可敬可爱的师兄师姐成为启路的明灯。
所以，这些孩子的梦想都将是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。
……
有了孟仙的介入，本属于这个年纪的活泼天性在珺宝的身上绽放光芒。
她那直率的特征也加快了融入团体的进程，在此期间，她分出一部分绘画时间用在修行上，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。
孟仙固然是开了小灶，毕竟这样的人才泯然众人实在可惜。
她的各种天赋都应该登上更高的舞台。
在内部的剑法比试中，她战胜了入门十余年的师姐。
南禺峰的弟子们关系和谐，众人并没有因为咄咄逼人的剑法施展对她产生芥蒂，反而把她围在一起，惊喜地发表祝贺。
头次遇到大家的迎合，珺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孟仙远远看着，微笑着。
等到众人散去，珺宝跳到孟仙身边。
“跟师兄师姐说话，一定要再客气点。”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
“大师兄……”
“做什么？”
“你、你跟我来。”
珺宝大胆牵起孟仙的手。
她把孟仙带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以前我不擅长画人，但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啦。”
她坐在床边，把玩着手中的画笔，轻轻地说道。
孟仙体会着这句来之不易的决定，环顾着墙壁上那些完美又不完美的作品。
“以前我一事无成，但现在总算做好了一件事。”
说完，两人相视一笑。
……
孟仙在饭桌上把南禺峰的见闻讲给天音。
天音气色转好，笑起来比以往更加亲昵。
晚霞的最后几丝余光躺在餐盘的间隙，也如花环一般装饰在少女的头上。
这样的岁月平静美好，会减轻他们共同的苦痛。
但是……
这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天音，他真是一点都不习惯。
那晚，他残忍地拒绝了炽热的告白，等来的并不是天音劈头盖脸的讽刺，而是她夹杂着自责与反省的哭泣声。
那个不经意冒出一句难听的实话来呛他的天音已经不复存在了。
恋爱会让人的智商变低？
现在的师妹是有些笨笨的样子……
自己陪在身边还好，如果不在，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师妹是不是失忆了？
尝试与她聊起落日神庙的事，她也能对答如流。
孟仙烦恼地挠着头。
“师兄？师兄？”
“啊，我刚才走神了。你说了什么？”
“比武大会不是快到了吗？我们……特别是我落后太多了，所以师父建议我们尽快、尽快学成双修之法。”
“啊？什么？”
“我看书上说，什么玄牝之门打开以后，师兄也会有好处的。”
“玄、玄……”
“玄牝。”
天音好心提醒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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